“致敬我们的节日”主题征文 丨《从警轶事》（王韶山）

巡警、交警、水警、机关文秘，本埠、外埠出差帮忙，日子像行云、似流水。而回眸那些或惊心或动魄的日日夜夜，我的心里就像打翻了“五味瓶”，酸甜苦辣咸会一股脑儿涌上心头。

当巡警那阵子，那台用于接警的座机，清脆的铃声昼夜响个不停，晚上值班也甭想睡安稳觉。在街上携带警棍、手铐，佩戴红袖标巡逻，动辄有人跑到你的跟前：车子不见了，小孩跑丢了，摆摊的在打架，巷子里在赌钱，那路边有个弃婴，那家伙很像通缉令上的人 ……一天下来，准把你累得够呛，人像散了架似的。

赌博乃“万恶之源”。当巡警期间，我们出警抓赌的频率较高，常是通宵达旦。巡警大多是从退役武警中遴选的，抓赌时搭人梯、翻院墙、上房顶、破门窗等“绝活”，他们易如反掌。一个长假之夜，几十名巡警马不停蹄，连续抓赌十余场，且赌博数额甚大。我们冲进去抓赌时，那沙发、纸篓、壁橱、冰箱、微波炉、天花板、洗漱间、内衣内裤等，到处都成了赌徒藏钱的地方，有的甚至将装钱的塑料袋甩到窗外，一个个狼狈不堪。更有一赌徒为逃避处罚，竟然趁我们未进入房间前，从阴翳的二楼后窗户跳下。当我们撤了，他才忍不住拨打起110，“警察叔叔，救命啊，俺的腿摔断了。”

曾几何时，小城街头扒窃猖獗，一些流窜而来的扒手频频作案，屡屡得手。我就曾目睹一农村老太在医院收费大厅打着滚儿，哭得伤心欲绝，涕泗横流。原来，她向左邻右舍借的，用手帕包裹的千余元看病钱，被扒手掏个精光。当时，出警的我们感到十分羞愧，大家暗下决心，非要逮住扒手不可。“一看眼神二看手，三看穿戴四看走”，我们潜心钻研反扒“秘诀”，效果也渐渐斐然起来。有时候，一个礼拜能在车站、医院和商场逮好几个扒手。而每次蹲点观察、尾随跟踪、侍机抓捕的反扒过程，神秘、紧张而又畅快。记得有次从候车室一直盯到客车上，我们现场擒住一“惯偷”，搜出钱包、弹簧刀，上完铐子，一大帮旅客群情激愤，有冷不丁捣拳头、踹脚的，有吐唾沫的，有扇巴的，我们费了牛劲儿才把这些群众拦住。

有人说，水里有“水鬼”“水怪”，那是迷信。但水浪诡异、航情复杂倒是真的。当水警期间，单位原有一艘柴油艇，两艘汽油艇，艇儿灵巧，但也遭遇过数次险情。一次是冬天的串场河，河面上冬雾弥漫，能见度甚低，巡逻艇与两艘大船相遇，避让不及，艇儿被大船直接闷在水底下，幸亏几位警员反应快、水性好，“阎王爷”才饶了性命。一次是汛期的通榆河，两艘船舶因碰撞而发生斗殴，将伤者往岸上的120急救车搀运时，一辅警不慎从跳板上落水，被卷入漩涡，大家甩绳、甩救生圈，鱼贯跃入河中搭救，辅警死里逃生，上艇后瘫坐在甲板上半天缓不过神来。

别看警察好像潇洒、威武，其实，那辛苦和危险俯拾皆是。我曾在海边一个叫“头灶”的地方做交警。“一个萝卜一个坑”，当时中队民警甚少，四个“萝卜”两班倒，几乎天天晚上都要出警，有时一夜能折腾好几次。夏天晚上还好说，因为宿舍没空调，反正热得睡不着，可滴水成冰的冬天就难受了，晚上刚把被子焐热，一个报警电话就会把你从热被窝里“揪”出来。在车祸现场，抢救血淋淋的伤者，常会把警服弄得一片血污。遇到“暴脾气”的车祸双方，你一边勘查现场，一边还要耐着性子劝架。一次深夜在桥头，我穿着反光背心正忙着拍照、画现场图，又冒出一“马路杀手”，将警示锥都撞飞了，车轮从我的鞋尖碾过，魂都差点吓没了。

那次雪夜，外面寒风呼啸，我和同事出警归来刚躺下，报警电话又响了，“海边蹲门公路两摩托相撞了！”尽管内心不情愿爬起来，嘴里也嘟囔着，但我们依旧揉着惺忪的睡眼往现场赶。然而，冰雪路太滑，我们警车蛇游状颠簸了一个钟头，到了当事人报警的地方，可咋找也不见车祸踪影。手机与110联系，答曰“报警人关机了”，硬着头皮敲一户人家的门，一妇女裹着棉衣在门缝里说，“刚才俩人在路上吵架，好像反光镜坏了，一方索要三十，一方只愿赔十块，争执不下，后来好像又谈妥了，一溜烟跑了。”嗨，你说这叫啥事儿？

出警的日子，遭遇的尴尬事，令人愤懑和啼笑皆非的事儿，像葡萄串儿。那日，穿便衣押解一名刚擒获的网上逃犯，火车上，将其夹在座位中间。睡意蒙眬中，好几位乘警（有人手捏打印的逃犯照片）赶来了，欲对我们下手。他们误以为端到“一锅鱼”了。我们掏出警官证，掀掉逃犯手铐上的衣裳，他们才忙不迭地打招呼，“sorry、sorry”；那日夜查“酒驾”，一车子的撞痕有肇事逃逸嫌疑，对驾车人进行酒精测试，那男子满嘴酒气，摇头晃脑，“俺没喝酒，俺吃的醉虾醉蟹。”一旁的女子则撒泼似的，谩骂、揪扭，嚷着要跟我们回家；那日整治水上“三无”船舶，一家子在船上撒野，操鱼叉、舞竹篙，一老者还从舱篷里拿出尿壶，并以跳河相威胁；最惊险的是，那天奉命赴一偏僻村庄抓捕“兄弟仨”，其家人拿铁锹、锄头和钉耙等与我们对峙，一警官“挂彩”，额头被缝十多针。最可恨的是，星期天，我们将查获的青蛙、蟾蜍、蛇儿和乌龟等在河畔放生，哪曾想，前脚刚走，后脚就有人报警了。我们立刻杀“回马枪”，但见河岸边，一帮人大呼小叫的，拿着网具、塑料器皿在捕捉青蛙……

雷雨过后，树上的蝉鸣声又聒噪起来。值班的我接到报警，有一小轿车从小桥上冲到小河里去了。人命关天！我们警车一路警灯闪烁、警笛长鸣，火速赶到现场，然而，尚未下车，我们就远远瞥见，一家三口模样的人，正跪在河边草地上向一“背心男”作揖呢。他们浑身皆是泥乎乎、湿漉漉的，宛若落汤鸡一般。原来，在我们出警到来之前，也就十来分钟，路过桥头的这位“背心男”，二话没说就跳入河里，硬是用拳头、胳膊肘击碎车窗，迅速将车上三人搭救上岸。“太感谢了！”说实话，出警的我当时甚是激动，也顾不得对方脏兮兮的，紧紧拥抱了这位“背心男”。随后返回的路上，我在警车里就打起了《十分钟生死搏斗》的腹稿。

追梦的从警路上，拿枪又拿笔。出警的日子，那节奏就像铿锵跳动的音符，也像冰上高难度的舞蹈。而那一篇篇出警日记、处警见闻和警察故事，也常与那子夜星辰，与那窗外的霜雪相伴。

苦吗？是的。但也有战斗告捷后的欢愉，破案成功后的喜悦。

今生与藏蓝有缘，无悔！